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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檢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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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後,一切如常,連雲宇著手辦了訂婚宴,他邀請了許多人,就是沒有邀高先生,我配合連雲宇走過場,我穿了一雙七厘米的高跟鞋,他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我,說是怕高跟鞋崴到我。

事後,我在家養胎,足不出戶。汪沛有時候打電話叫我去逛街,被我婉拒了。現在正值多事之秋,我不想出去遇到高先生,或者被誰誰誰綁架,我就安安心心的養我的胎。

懷孕的幾個月裏我常常做噩夢,我問過秦醫生,他說是因為我心情焦慮的原因,我就放心了些,白日裏我盡量看喜劇片讓自己開心,也盡量不去想那些煩惱。

可是最近一晚,我又做了噩夢,我夢見肚子裏的嬰兒是個怪物,它剖開我的肚子想要鉆出來,我渾身泛著冷汗,驚恐萬分,我隱隱約約聞到了血腥味兒,我使勁的推開那個小怪物,它露出血淋淋的尖牙叫我媽媽,聲音十分空靈。

有人在拍我的臉,他大聲叫喊我的名字,我猛得坐了起來,滿臉都是濕漉漉的汗水,我急促的呼息著,看見了連雲宇在扯我的手,他擔憂道:“你剛剛在打你的肚子,手和腳一直在踢打,是做噩夢了嗎?”

我吞了吞口水,輕輕撫著圓潤的肚子,“嗯...做噩夢了。”

連雲宇問我有沒有什麽不舒服,我跟他說就是做噩夢了心裏不舒服。

他說明天讓秦醫生看一看。

第二日秦醫生用b超給我檢查肚子,他告訴我寶寶很健康,我問他是男是女,他一直不和我說,我忍不住翻白眼,“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外面的醫生?我又不會重男輕女,你告訴我嘛。”

秦醫生笑瞇瞇道:“這麽早讓你知道就沒有驚喜了,即使醫學發達,懷孕難產也有救不回來的,你就等著生產的時候,靠著想知道男孩還是女孩的信念,支撐到生孩生出來,這樣就更有恒心和毅力。”

我心裏癢癢的很,我再次問他,他的嘴很緊,只說讓我生出來自己看。

秦醫生幫我查了查做噩夢的原因,他說,“可能是吃保胎藥的副作用,孕婦做噩夢也屬正常,要放寬心態,吃好睡好,保胎藥你可以停吃了,已經過了不穩期,不吃也可以。”

我憂心道:“我聽網上的孕媽說,保胎藥會讓嬰兒畸形,是不是真的啊?”

秦醫生沒好氣道:“瞎扯!謠言!什麽孕媽啊,就是些喜歡亂說又自以為是的人,醫生哪裏會害患者?再說我給你用的量也不多,自己亂用當然會造成影響,醫生安排的肯定沒問題啊,你好好休息就可以了。”

秦醫生訓起人來,兇得不得了,我撇撇嘴,“那麽兇幹嘛?!又不是我說的,我有疑問不問你嗎?真是的!”

秦醫生放緩了聲音,“好,你是大爺,你是上帝。”

秦醫生收拾東西走人後,偌大的別墅裏空空蕩蕩。

我回想起昨晚那個夢,打了個寒顫。我便跑到廚房和保姆聊天說話,分散胡思亂想的註意力。

幾個月後,我再次向法庭申請離婚訴訟,沒有出乎意料,審判成功了。

我的肚子在同月的孕婦裏不算大,那天我穿著寬大暖和的衣服,所以看不出來什麽,腳上有點浮腫,我穿了大一號的棉鞋。

上下一身都穿的暖和,陽光也很明媚,我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暖,心頭空落落的,我知道,我會空落很久,但我必須得忍受它,直至有一天,能再次遇到填滿我心的人,心裏的裂縫就會愈合。

出了法庭外,呼嘯的冬風刮在我臉上,很冷,很刺骨。

連雲宇將我脖子上的圍巾理上去,擋住了我幹燥的臉,因為怕護膚品對寶寶有害,我連面霜也沒有用。

冷風在蕭索的街道穿梭,臺階的另一頭,那個冷清俊朗的男人,叼著深棕色的雪茄,煙霧繚繞,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朦朦朧朧,使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,他緩緩轉頭,與我對視。

煙霧散去,他濃黑的眉毛仿佛緊鎖憂愁,一雙黑眸黯淡無光,他的眸子像夜晚的寒星,沒有一絲情感,也像一口枯涼的古潭,深不見底。

高先生徐徐走來,停在了我面前。連雲宇像是宣示主權一般,摟住了我的肩膀。

高先生的唇邊扯起一抹弧度,他的語氣很涼薄,“滿意了?”

我點點頭,鼻音略重,“嗯,滿意了。”

高先生伸出修長的手擦拭我的眼角,“滿意了,為什麽要變成紅眼兔子?”

我笑了笑,“我是人,不再是你的小兔子了。”

我拿開高先生的手,大步流星的往前走,我告訴自己,不能回頭,只能往前走,連雲宇配合著我的步伐,他半扶著我,像是怕我摔倒一樣。

猝不及防的,我聽見身後那人道:“向前走吧,別難過,走到盡頭,你再回頭看看我。”

我倏然頓住了腳步,整張臉都是淚痕,我抓緊了連雲宇的手腕,“帶我走,我不要看見他。”

連雲宇扣上了我的五指,他帶著我離開,並道:“你不回頭,就好了。”

我的一雙腿邊走邊抖,脊梁骨好像被人抽去了力氣一般,渾身的勁都化作了不讓我回頭的力量,我怕我後悔,我怕我忍不住投入那個人的懷抱。

我以為分開幾個月的時日,我就能淡忘那一份感情,我就能淡然的與他離婚,卻不想在今日,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抽山而來。

痛楚,蔓延至了我的全身,痛得我連走路都走不穩,我說過,放手是對愛情最大的絕望,我亦瀕臨著絕望,我一直表現的相安無事,一直說我可以的,真到情深斷裂處,方讓我痛定思痛。

我與高先生之間,命運不濟,道途多舛。

一路走到停車場,我上車後,也沒有回過一下頭,過程煎熬的像是有螞蟻在心中啃噬,蝕骨噬心。

轎車駛離法院,我倚靠在窗戶上發呆,判決書在十五日後生效。

我需要分散註意力,我對連雲宇道,“反正你今天也沒事,陪我去醫院做一下產檢可以嗎?我接連不斷的做噩夢,秦醫生總說沒事,我不放心。”

連雲宇沒有一點猶豫,“好,秦醫生的醫術雖然會的廣,但婦產科不是他的主項,要不以後,都去醫院做檢查?我有空的話陪你一起去,沒空的話,你叫鄭遠。”

我微微頷首,我不停的尋找話題與他說話,他摸摸我的頭,“別太焦慮了,對胎兒不好。”

我微笑道:“那你跟我說話啊,你跟我說話,我就不焦慮了。”

連雲宇又開始跟我講他走南闖北的故事,這一次聽,我的註意力並沒有以前那麽集中,他忽然按住了我的腿,他笑了笑,“別抖腿了,當心寶寶以後跟你學抖腿。”

我搓了搓脖子,“我不知道它在抖。”

“你真神奇,不知道自己的腿在抖,”連雲宇埋頭把耳朵貼在我肚子上,“我聽一聽,寶寶是在睡覺呢,還是在動。”

“他沒動,在睡覺,動了的話,他會踢我。”我一下子溫暖了起來,提到寶寶,我的心都快化了。連雲宇是個有愛的大男孩,他似乎把我的寶寶當成了他親生的,每天晚上他都會來聽一聽裏面的聲音,還會隔著肚子講故事給寶寶聽。

到醫院,連雲宇忙前忙後的掛科,然後陪我去婦產科排隊等待,周圍的大肚婆有很多,她們和丈夫之間充滿了溫馨幸福。

我照完彩超後,得到了晴天霹靂的消息,醫生說胎兒有心臟缺陷,我窒息了一秒,慢慢的,我憤怒至極,秦醫生這個不懷好意的雜種,他一直與我說沒事沒事,就是想害我的孩子。

我憂心忡忡的問醫生,心臟缺陷是怎麽回事。醫生說原因有很多,有先天性家族遺傳史、妊娠期受到輻射、病毒感染、不良嗜好、還有藥物原因。

前面的可能全被我否決了,高家和蔡家沒有人有心臟病,懷孕的幾個月我幾乎沒有碰過手機,病毒感染也不可能,飲食方面生活作息我都很註意。

想起我常常做噩夢的事,以及胸悶氣短,我就請醫生幫我檢查一下是不是藥物原因,他讓我去抽血化驗,我惶惶不安的去抽血,我隱忍著怒氣道:“連雲宇,如果是秦醫生幹的,我要他生不如死。”

連雲宇眉宇之間有隱隱的氣憤,他盛怒道:“不用你說,我也會收拾他,他真是喪盡天良,連嬰兒也不放過,”片刻後,他愧疚道:“阿愔,這事我也有責任...我以為秦醫生是個有醫德的醫生...。”

我沒有遷怒連雲宇,我低低道:“你有責任的話,我責任更大,是我一心想和高先生離婚,隱瞞了懷孕的事,讓奸佞有機可乘。”

其實不用抽血化驗,我們都已經猜到,是秦醫生的手筆了,否則他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孩子有心臟缺陷?

我胸腔裏橫燒了一股火焰,燒得我的心肺滋啦滋啦。

然而胸腔一以下又是另一種冰涼,涼的我難受寒冷,火熱與冰冷仿佛在身體裏勢不兩立,它們攪的我難受不已。

化驗報告單出來後,醫生憤懣道:“這年頭,竟然有人喪心病狂對孕婦下手!太太,有人在你身上註射了苯妥英鈉,這種藥物最易導致胎兒有心臟病,而且這個人註射的很小心,應該是一點一點的對你用藥,你這個當媽的也是心大,被人註射藥物了也不知道,你真的是第一次產檢嗎?”

醫生劈頭蓋臉的罵了我一頓,我解釋是家庭醫生做的,醫生隔空罵的更厲害了,他大罵著秦醫生,神情激憤,這才是真正的醫者。

我已經怫郁到無力,即使再震怒,也要保持心情平穩,這是我唯一能替寶寶做的,我心情的起伏隨時影響著孩子,我不能大喜大怒大悲。

醫生說等孩子生下來後,再做心臟手術,現在要好好保養胎兒,補充營養是最重要的。

連雲宇已經打電話叫人去抓秦醫生,卻得知秦醫生跑路的事,連雲宇繼續分派人去找,他握住我的手,語氣認真,“別擔心,我會抓住秦醫生這個殺千刀的雜碎,到時候關起來供你發洩。”

我現在恨不得把秦醫生抽筋扒皮,我紅著眼,“我一定一定要秦醫生嘗嘗藥物的滋味,孩子是我的逆鱗和底線,誰也不可以觸碰。”

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我必定相還。現在我總算知道宮鬥戲裏面,那些失去孩子的女人,有多麽痛苦,我慶幸,我依舊擁有孩子,他還沒有消失,我就萬分感謝了。

回家後,連雲宇送我上樓,他讓我安心的睡一覺,說要給我準備營養美食,等做好了,他會叫醒我。

連雲宇替我拉上窗簾,他打開暖空調,又幫我掖好被子,說真的,我懷孕的期間,他將我照顧的一絲不茍,像個貼心的居家男,有時候他回來晚了,不會進來打擾我。

這要比虛情假意的表白,好一百倍,他的為人,蔡老大看在眼底,所以我也不擔心以後他繼承財產會對我不利,更何況三分之一的財產在我手頭,我只是暫時交給他管理,也有人監督他,遺囑不會失效,這方面我無需擔心。

我閉上眼睛,眼前浮現的都是亂七八糟的事,我離婚了,胎兒有心臟缺陷,這兩樣事,足以讓我徹夜不眠,我不想讓頭腦閑下來,我拿出《懷孕聖經》看,大約一個多小時後,連雲宇端了食物上來。

他擡了一個小桌子放在床上,他吃他的,我吃我的,他那邊的菜偏麻辣,看得我流口水,我吃著清淡營養餐,怨懟道:“你要吃辣的東西,下樓去,我看到了想吃又不能吃,難受死了。”

連雲宇抿嘴一笑,他下床拿來一本書,豎放在中間,這樣就擋住了他的菜,他道,“好了,你看不見了。”

我繼續找茬道:“我聞得到。”

他的話無懈可擊,“聞到了,吃飯更香,胃口也更好,你就當望梅止渴吧。”

我伸長了筷子去夾辣子雞,連雲宇眼疾手快的遏制住我的筷子,我咧嘴笑道,“我就吃一個,一個。”

其實我傷心難過的時候,就會不停的吃東西,可是孕婦能吃的食物,都叫我索然無味。

連雲宇無動於衷,我憂桑嘆氣道:“唉,我現在淒慘的,連辣子雞都不能吃一個。”

連雲宇看了我一眼,無奈夾了一個過來,“辣椒放的有點多,所以我不想讓你吃,看你那麽傷心,我就給你吃一塊。”

我笑瞇瞇的啃著那一小塊辣子雞,“你會做傷心涼粉嗎?我想吃。”

連雲宇想了片刻,道:“不會,我聽說傷心涼粉很辣,會辣哭人,所以叫傷心涼粉。”

我按住他的手背,溫聲道:“宵夜,我想吃傷心涼粉,不放辣椒也可以,拜托了。”

飯後,連雲宇去外面買傷心涼粉的食材,我便在家等著吃。

晚上我吃連雲宇做的傷心涼粉時,真的一點辣椒都沒有,可是我還是傷心的掉眼淚了。

我跟他說辣,他說他沒有放辣椒,我指著心口哭鼻子道,這裏辣,火辣辣的疼。

連雲宇沈默了片刻,道,以後我不做傷心涼粉給你吃了。他瞇眼一笑,我做開心涼粉給你吃,這樣你就會開心了。

我破涕為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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